百无

少女与教堂

  一群人虔诚的围在一座小房子面前,无比恭敬。


    这是一座小教堂,坐落于一个安逸平和的村落的中心。


    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在一众嘈杂纷扰的世界的包围下,依旧安然无恙,风调雨顺。


    村民们都在说着,“感谢神明的庇佑”。


    又是一个一如既往的礼拜日,以村长和神父打头所带领的人群众星拱月般将那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小房子围了起来。密集的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着或是不安分着,每一个人都像适应了很多次那般的,虔诚着。


    神父在一个高于众人的台子上,挥舞着什么,叫喊着什么。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低于自己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都在向着自己的方向无比忠诚,别无他心的,祈祷着,期待着。那种自己就是救世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神父没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但那么多人,确实没什么人注意到神父诡异的状态,大家都在对着自己心目中的神明,上帝交谈着,祈求着。


    有一个人在弯着腰的人群中被凸显了出来。


    他一袭白大褂,站的那么笔直,那么问心无愧一样。神父眯起了眼,端详了一下那位看着像医生一样的男人。


    就算他站的那么挺拔,立在那那么的无所畏惧,但他也只是众多信徒中的蝼蚁一个罢了。


    想到这儿,神父愈发的得意了起来。


    芸芸众生,世间百态,皆在自己的掌控下。看着眼前这群天真浪漫,愚昧无知的人儿啊,还在向着所谓的什么神明的庇佑在这浪费着时间,浪费着心思。 


    突然,就像是静谧的湖面轰然引爆的炸弹一样。


    人群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生骚乱。


    神父得意的脸上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怎么有人敢在这么神圣伟大的礼拜里引起骚乱。


    神父伸长了脖子,向着骚乱的源头看去,但被扰乱了秩序的人群这时让他显得那么无知无助,哪怕是高人一截的台子也无济于事了。


    一股掌控欲被浇灭的愤怒感从他的脚底直冲上头,神父再也站不住了,脸上带着毫不收敛的气愤跳下台子,一探究竟。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带着那股高高在上的语气质问着骚乱的人群。


    人群中跳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像是对长官汇报情况那样的向神父说着:


    “神,神父,你看这个女孩,她,她是恶魔!”


    神父顺着这位中年妇女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被众人推搡在地的少女正衣冠不整的跪坐在地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中竟是惶恐和不安。


    “她……”神父的问题还没问出口,旁边有一个妇女就开始抢答,


    “神父,您看她身上的伤疤,恶心极了,就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也敢来玷污我们神圣的教堂。”


    竟是些阿谀奉承的言语,字句里都透漏着对神父讨好,周围的人听着都蛮不自在,但神父刚才糟糕一团的心情又有些明朗了起来。


    周围的人被中年妇女所带动的一起用恶毒的眼神看向好像是那么无辜的少女。


    这名少女看上去在人群中的有些不起眼,但定睛一看,她长的那么清秀,白皙的皮肤,水灵的眼睛。看上去只是个翩翩少女,但她身上所展露出来的伤痕却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异类的感觉,就连她精致的脸庞也一同幻化成了污浊的象征。


    少女被迫接受着来自周围人的异样眼光,那些眼光又像是一根根残忍无比的针,毫不留情的扒开她的光鲜亮丽的衣裳,刺向她身上最脆弱最丑陋的伤疤。


    议论声在人群中开始散播开来,人们围着这个手 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的讨论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女,有人说她身上的伤疤是被人打的,有人说着她是来自阴暗面的魔女,是带来不祥的征兆。甚至还有人冲着神父叫喊着,快点把这个少女“清除”出去,不要因此打乱了教堂的秩序。


    在远离中心的人群中,那名令神父感到不爽的白褂男子不动声色的融在人群里。听到人群中的议论纷纷,他稍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一声不吭的远离了人群。


    而人群对少女的质问还在继续着,可无论人群怎么质问她,威胁她,她都带着一种无动于衷的傲气蔑视着人群,一言不发。


    嚣张跋扈的人群终是有些无可奈何了,大家看向了神父,等待神父的下一步发令。


    神父最是享受这种被人群信任服从的感觉,他带着众人的视线,走向了跪坐在地上衣冠不整的那名少女,伸出了手,狠狠了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质问着:


    “你究竟是谁?”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根本无所谓的问题,她像是在看一个蝼蚁一样的目光注视着神父,然后用平静的语气缓缓的说着:“神明就是狗屎,都是骗人的。”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重磅炸弹,丢进人海方可掀起千层浪。


    在一个充满“信仰”的场合对此侮辱无疑是往众人脸上糊屎。众人放佛摸透了这名未知少女的来路,开始大肆的向这名少女进行群殴式的回击。


    而少女从第一句“神明就是狗屎”后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变本加厉的辱骂着那本不存在的神明以及那些鬼迷心窍的众人。


    这是一场一个疯子和一群疯子直接的博弈。


    随着少女清晰的声音所吐露的词语愈发的难以入耳,神父的情绪也被调动到了高潮。


    他作为领头者,只是兴风作浪一般都怂恿着众人像着一个凡人之躯的少女发泄自己。


    众人也听信了,以少女的污言碎语为燃料,放纵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私欲也好,公欲也好,直至少女的血溅满了周围的人。


    “原来恶魔的血也是红色的。”有人看着残缺的少女,于心不忍,便这么安慰着自己。


    大家看着本来一个貌美如花的芊芊少女终于变成了血肉迷糊的非人,安详的躺在地上,连气也不喘,心中的罪恶感和快感不言而喻。


    但神父还在人群中心,少女旁,大肆宣扬着,赞扬着,大家都义举。


    这下,连罪恶感都所剩无几,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快感。


    “这真是一次完美的,史无前例的,礼拜。”众人欢呼着,簇拥着神父,擦掉了溅在身上的血,离开了。


    这次的完美礼拜,结局也完美依旧。



    几日后,一场暴风雨一样的传染病席卷了小镇。


    这是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几乎被列为不治之症。其症状是浑身燥痒,随之浑身上下大面积溃烂,溃烂好后,身上大面积留疤。


    这种病很少见,而且其病毒只会附着在血液内。


    人们陆陆续续的得了这种病,并且这病毒愈发猖狂,到后来演变成仅靠唾液等就能传播。


    当人们反应过来再慌慌张张的去敲镇子上唯一一户医生的门时,发现医生的屋子里早已生了灰尘。


    一个月后,整个小镇,无人生还。



    一座无名碑前,一个白衣大褂的男子捧着一束白色的小菊花跪在碑前。


    他把花放在那个小土堆上,然后又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仅有的一行字,楠楠自语道:“早跟你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明。”


    然后又从那个放佛永远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放了一枪。


    枪响,人倒。血溅,鸟飞。


    那本不知名的墓碑上又多了一片瞩目的红色,红色流进了石头上的凹槽中,衬的那一行字更加深刻。


    只见那半红的石头上,歪歪曲曲的刻着:


  我曾真的相信有神明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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